负责任的服装选择|人造纤维素面料对环境与工人的影响

我一直以来都有如直觉般根深蒂固的观点,就是自然纤维(棉麻丝毛)是绝对胜过人造纤维的。所以有时候看到非常好看的衣服裙子,因为是普通人造纤维(高科技环保纤维除外)我就不会买。但是之前意识到我持有这种观念其实没有什么理论支持,所以决定小小研究一下。

只是一点笔记,不是论文,没有配图~ 抱歉没有文内引用,参考文献在最后。


 1. 嫘萦(rayon)/粘胶纤维(viscose)/人造丝(artificial/imitation silk)指的是同一种人造纤维素纤维。但是因为国内市场乱七八糟,名字又多又不规范,所以很有可能“货不对板”,个体消费者通过淘宝之类的渠道买布其实很难分辨。下文称“粘纤”。Rayon这个词在十六世纪的时候指的是“光线”,“嫘萦”除了音译外也是根据中国传说中发明养蚕的嫘祖而来。名字是很美好~
2. 粘纤的原材料是植物纤维,就是人体没有办法消化的那个“膳食纤维”,可以降解(腐烂)。
3. 生产工艺:

1)  纤维经由强碱性的氢氧化钠处理,然后用二硫化碳溶解,但是基本的分子结构得以保持。

2) 加入更多的氢氧化钠,然后溶液就会变得很有粘性(我想象中大概就是蛋清的感觉?)

3)  溶液经由一个类似筛网的装置,变成根根细丝,浸入硫酸溶液。这样二硫化碳从纤维中去除,纤维变结实。

4)  纤维从溶液中去除,经过梳理、清洁、裁切、染色等工艺之后被织成面料。
4. 粘纤面料很柔软垂坠而且有真丝般的光泽(写这句话的我仿佛是淘宝布料店家)。尽管我个人觉得它比起真丝来说还是闪得有点不自然。
5. 粘纤也可以和其它纤维混纺,比如常见的羊毛+粘纤。
6. 可以看出,粘纤的生产离不开化学试剂和大型工厂,因此它很便宜。(英国的第一个粘纤生产商竟然是那个成立考陶德美术馆的考陶德家族)如此低价使得它在战争期间和二三十年代迅速拓展市场(那时的棉和丝供应也都很有限。)
7. 粘纤的历史上中充满着强迫劳工、过长的工作时长、极差的工作环境。此外,产生的扬尘会刺激呼吸系统,使用的酸性溶液也是有腐蚀性的。二硫化碳有毒性:上世纪初直到五六十年代,欧美都不断有粘纤工厂的工人因为生理和精神问题送入医院的记录,包括角膜炎,幻觉,呼吸系统衰竭致死,等等。
就算在通风良好的环境下工作且避免直接暴露在二硫化碳的环境中,也会受到影响。VickyPerfect曾在考陶德工厂工作超过十年,她回忆说女孩子头上夹着卷发器,下班的时候就烫好了头发(因为空气中的硫酸含量过高)。
对人造纤维的需求也对环境造成影响:加拿大、亚马逊、印度尼西亚的森林被砍伐来提供植物纤维。据一家环境保护机构Canopy估计,每年有1.2亿树木被砍伐来制造粘纤和其它植物纤维的面料。
8. 因为粘纤从根本上是植物纤维,所以它经常被贴上“环保”标签来赢得消费者好感。在2013年,包括亚马逊、梅西百货在内的多个品牌由于在标签上用“竹纤维”代替“粘纤”,总共被罚12.6亿美元。
9. 多数人造纤维的制造都是在劳动力低价、环境保护法规很松的发展中国家,比如孟加拉。主要问题有二:很多的工人工资没有达到最低收入标准,水资源容易受到污染。服装制造业是全球雇佣女性最多的行业,但是能拿到最低工资的女工低于2%。2016年四月还有国内媒体报道:2103个地下水的检查结果显示八成有农场和工厂使用的地下水都不适合饮用或者日常清洗。(不过我没有读到到底受什么污染,和粘纤生产关系有多大,所以也可能关系不大)

10. 其它通过类似工艺生产的人造纤维素面料还包括:

1)  莫代尔(Modal):升级版粘纤。手感和性质和棉接近,在和氨纶(或者叫莱卡,是一种塑料)混纺之后会非常有弹力,经常用作内衣和其它贴身衣物的面料。

2)  莱赛尔(Lyocell,商标是天丝Tencel):使用NMMO溶液,不使用二硫化碳,因此被认为更环保。莱赛尔吸湿,所以比起多数石油来源的人造面料来说更抗菌。这样可以减少清洗次数,就减少水量消耗,延长衣物寿命。不过莱赛尔的制造过程需要比较多能源,而且比粘纤贵。

3)  铜氨丝(cupro/cuprammonium rayon):棉花中的长纤维用来方面先,太短的纤维就可以用来做铜氨丝面料。从这点来说,它减少了棉布生产中的浪费(不过并不是所有铜氨丝有使用废弃棉花纤维)。棉纤维在铜氨溶液中溶解,然后通过筛网形成细丝。我有读到制作过程中用二硫化碳,但是只有一篇文章这样讲,其他文章都没有提到二硫化碳。
11. 一些改进:

1)  生产过程中的化学试剂可以循环使用。不过也不能无限循环,最终应该经过生物/化学处理之后被排放。

2)  植物纤维的来源更加可持续。一家叫Lenzing的奥地利公司采用可持续生产的桉树纤维。桉树的用水是棉的1/20,可以在贫瘠土地上生长,而且生长速度快,不需要人工灌溉和杀虫剂。

3)  还有很多新型纤维,比如用蘑菇或者橘子皮,但是目前还没有进入主流市场。
12. 在我读的资料里,生产过程对人和环境不太友好的还有H&M,Zara,玛莎,Levi’s,乐购,沃尔玛,EileenFisher,Benetton,Primark,Mango等等。真的是很常见的品牌…出于好奇还去查了一些我会买的牌子,比如优衣库和Lululemon,至少都有sustainability报告。我会倾向于有可持续性报告、性别平等报告、反对强迫劳工报告的品牌。不过报告和实际操作可能有差别,而一个品牌中也不是每件衣服都通过同样的足迹来到商店,所以每件衣服背后的环境和社会成本都不一样。 


(格式凌乱的)参考文献:
Blanc, Paul David, Fake Silk: The Lethal History of Viscose Rayon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6) Bedat, Maxine, and Shank, Michael, ‘ThereIs A Major Climate Issue Hiding In Your Closet: Fast Fashion’, Fast Company, 2016 https://www.fastcompany.com/3065532/there-is-a-major-climate-issue-hiding-in-your-closet-fast-fashion[accessed 4 March 2022] Chris Buckley, and Vanessa Piao. “Rural Water, Not City Smog, May Be China’s Pollution Nightmare.” The NewYork Times, 2016, pp. The New York times, 2016–04-12. Mark Anner (2020) Squeezing workers’ rights in global supply chains: purchasing practices in the Bangladesh garment export sector in comparative perspective,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y, 27:2, 320-347, DOI: 10.1080/09692290.2019.1625426 Modal, Rayon, Lyocell, & Cupro: How Semi-Synthetic Fabrics Are Made & Their Properties. Naturalclothing.com. 2022.  [online]Available at:<https://www.naturalclothing.com/modal-rayon-lyocell-cupro-semi-synthetic-fabric/>[Accessed 6 March 2022]. St. Clair, Kassia. The Golden Thread : How Fabric Changed History.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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